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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前 Mars

生活予以苦难,但一切都会过去的!

 

今年,我26岁了,作为一个病了十六年的人,突然很想说说我成长的故事,其实真正的我并不坚强!

 

一、住院篇

 

在我印象中,少时我很少见到我的父母,他们总是在外做生意,我是和我的哥哥一起在乡下由爷爷奶奶带大,十六年前,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总是不着家天天和哥哥上蹿下跳,一个又黑又瘦但学习成绩还不错的小姑娘,那会的我骄纵又任性,完全不懂生活的苦,毕竟爷爷奶奶即使忙着干农活,也依旧把我们兄妹俩照料的很好,也会嘴馋校门口小卖部几毛钱的零食,但确从来不会向大人讨要钱去买,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见父母,最开心的就是每次和父母相聚的那几天。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天天见面不一定是幸福。2005年的一个中午,大大咧咧的我吃完了午饭把脚翘到了八仙桌的横杠上,我奶奶无意中一瞄,大惊失色:“靖,你脚怎么肿的这么厉害,最近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然后在我小腿一按,一个深坑!她不信邪的连续按了好几次,终于发现不对了,那会我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乖乖答道:“还好啊,就是有些累,想睡觉”,奶奶赶紧把事情告诉了爷爷,爷爷心里一紧,安慰道“没事,就是肾炎,我以前也这样,好的很快的”。随后让我继续去上课,他带着我的尿液去了镇上的医院检查。

 

下午到家,发现家里气氛很沉重,爷爷说“靖,反正也快放暑假了,书先停了,咱们去看病,你尿检蛋白3+,”。我只是看着他,乖巧的答应了。之后我们去了镇上的医院,去了市医院,去找各路老中医,确诊了肾病综合征之后,大量的激素开始使用,我开始变得满月脸水牛背,每天好几碗苦的让人想吐的中药,不停的打针,一粒盐巴都不敢吃,但是临近开学,我的病毫无起色,甚至我已经不再想小便了,水肿到肚子像是装了个大西瓜,全身皮肤出现密密麻麻粉紫色的纹路,我戏称自己就像只斑马一样,最后大腿皮肤破了,不停的流水,不一会儿裤子就全湿了,身体异常沉重,毫无食欲昏昏沉沉且疲惫至极。那天晚上,奶奶照例打电话给东莞的爸妈说我的病情,而堂叔和姑姑也知道了,赶紧让爷爷奶奶将我送至福州的大医院,于是那夜的总动员开始了,奶奶一边小声抽泣一边帮我收拾住院需要带的物品,我小声安慰她,没事的。舅舅联系了市里的救护车来了和爷爷、叔公陪着我一起去了福州,差不多一个小时,我们就到了福州附属医院,当晚就和值班的医生办理了住院,并进行了各项基础的检查,但是检查结果不是很好,积水确实很严重,胸腹都已经是一按一个坑了,护士给了我一个红色的小桶,说是留尿进行24小时尿蛋白检测。

 

医院的病人实在太多,我们没有床位,临时安排在了走廊,晚上,爷爷和叔公陪我待在了医院。第二天一早我厕所回来就看见了做梦都想看见的父亲,他站在床头小声和爷爷说话,那会我超开心,才知道原来父亲连夜赶过来,之后会陪我住院,母亲在把店铺进行转让,一时回不来。但我依旧很开心,毕竟见到了最想见的爸爸。接下来就是不停的吃药,挂瓶,一吃就吐,又逼着自己吃点东西,每天打利尿,照样毫无尿意,后来我甚至在无意中听到父亲在病房外的电话亭打电话和亲戚告知我的病情,借钱,之后更是乖乖的,非常配合治疗不哭不闹。但是两周过去了,直到我被安排进了病房的空床,病情依旧毫无好转,甚至腿上出水的口子开始溃烂了,每天不停的上药擦洗。手上的针眼越来越多,手背手腕都是挂瓶后的淤青,加上水肿的原因,已经很难一次命中,往往要两次三次甚至更多次才能挂上瓶,最多的时候我记得扎了十几针才扎到了血管,本想用留置针,用了一天,因为这个病会高脂血导致管子被堵无法继续使用。一次也不敢哭,每次护士来打针,都笑着把手给她“姐姐,今天看看能不能一次命中”。多年后我奶奶才告诉我,当时我父亲刚到医院,看到我提着小红桶摇摇晃晃去洗手间的背影,就已忍不住泪流满面,他哭着和奶奶打电话,说和上次见到的我已经完全判若两人了,他都不敢走近病床,闺女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后来还是擦干了眼泪不让我发现。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治疗中过去了,期间为了怕我血栓,父亲天天带着我下楼走动,可我身体真的太沉重了,加上伤口处的渗水,布料摩擦着皮肤,异常难受。可我还是跟着父亲,由于免疫力低,不宜在人群中聚集,于是也没有乘坐电梯,直接走楼梯到了医院的花园中散步,走了约十分钟,实在走不动了,父亲带我回病房,电梯挤不上去,父亲走走停停把我背上了五楼,那会我应该也有个160斤左右吧。医院的生活是很难捱的,不仅是治疗的苦,病痛的苦,还有经济上的一贫如洗,生活的不便。

 

但总归还是有些乐趣的,父亲会带我到楼下买书,会带我看看隔壁的医科大学,告诉我上大学多好,会和病友们交流,会尝试一些没吃过的水果,比如柠檬,最后俩人被酸的龇牙咧嘴。

 

又是一个月后,身体依旧没有好转,那天中午睡醒后迷迷糊糊听见有人低声说话,原来是父亲太累了,打了个盹,放床头柜的手机就不翼而飞了,之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又过了两天我开始长水痘,其实说水痘也不正确,因为一颗颗长得着实奇怪,多个科室的医生大佬们联合问诊,最后勉强判定为水痘,可是问题来了,有些药需要停了再观察看看,三人间病房就剩了我一个,其他两个全部被迁出去了,每天病房消毒好几次,医生护士都是防护的严严实实的进来,父亲还笑着说,“这下清净了,咱们包间呢,还好我以前得过水痘,可以照顾你,很快会好的”。又过了两天,我开始发烧,意识总是恍恍惚惚,早上,父亲突然说“闺女,你猜我昨晚看到了什么”

 

“什么?”我有气无力的问道。

 

“我昨晚看见了一直白老鼠”

 

“怎么可能,医院哪有老鼠的,而且有老鼠也没啥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白老鼠(白老鼠)说明是好运,你肯定马上就要好了”

 

“是吗?”随后又沉沉睡过去。

 

又过了几天,水痘开始渐渐消散,烧也退了。晚上我惊讶的发现,我居然隐隐有了尿急的感觉,于是提起小桶奔向了洗手间。那个晚上,我一晚上没睡,一直在往返洗手间,早上一称体重,减了二十来斤,之后的一星期内减了七八十斤,而各项检查报告也在好转。

 

住了2个月,医生终于通知可以回家了,那天收拾大包小包,还有父亲给我买的两摞厚厚的书,我们坐上了回家的巴车。

 

二、读书篇

 

回家了之后,我开始了休养的日子,本应上六年级的我,又重回了五年级,期间也去过一次学校,但是因为激素而肥胖的身躯,周围同学好奇的打量,各个年级的同学推挤到班级窗前争先恐后围观我这个“奇怪的人”,于是我不再去学校。少了同龄人少了校园环境,不免觉得孤独,这时候我的脾气已经不再是傲娇可爱了,开始渐渐变得怪异,戾气,暴躁。

 

在我出院后还要保持定期去医院复查的频率,父母为了挣钱去了外地,爷爷奶奶是大字不识的乡下人,普通话都不会讲,于是我(于是我)一个人开始踏上复查的路。那会差不多十二岁吧,第一次复查时父亲带我坐了一次车,走了一遍要走的路,过了一遍复查的流程。第二次开始,我就要独立了。由于主治医生只有固定周三四的上午在,为了不错过,早上天蒙蒙亮就起床了,胖乎乎的我背着个粉色的小熊包包,里面是3K的现金,还有个老旧的诺基亚,爷爷开着摩托车冒着寒风把我带到了镇里的车站,买完票送我坐上了车。接下来就是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又困又饿,又紧张,眼睛一刻也不敢闭上,不敢和外人交流,牢牢拽着自己的粉色包包,生怕看病钱丢了(钱丢了)。到了福州的站点,下车后又打车到了医院,已经是八九点熙熙攘攘的时候了,接下来就是挂号检查拿单看病开药等等一个忙碌的早晨过去了。期间父母担心打了好几个电话,我总是拍着胸脯告诉他们,“我没事,我可以的,我到了,我办好了,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好,可以减药了”,等等。之后就是拎着一大袋的药踏上回家的旅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有了动车,有了移动支付,有了智能手机,而我也慢慢长大,终于习惯于这种奔波。

 

我去了城里的一中读书,但是因为那会的住宿条件并不是太好,我开学就又病了,后来母亲为我在周围租了个房子,就这样,我一个人,没有舍友,甚至因为频繁的请假和住院,也没有同学,一个孤独的初中生。

 

由于频繁的缺课,长期的病情使我精力不足,容易疲劳,我成绩开始下滑,考进了高中后,我甚至开始厌学,我不是个天才,我开始跟不上同学的步伐,而且我又很孤独,我几近崩溃。终于在一天晚上嚎啕大哭,跟父亲说,“实在念不下去了,我真的努力了,可我真的不行,我知道你们很辛苦,可我真的不想读了”。父亲理解“那跟爸爸一起去北京吧,你还没去过北京吧,咱们去北京玩玩,不想读书咱就不读了,爸爸帮你跟班主任请假”。后来,我真的去了北京。但在高考前夕,班主任电话询问父亲,我要不要参加高考,父亲劝我道:“咱们学费都交了,就去高考考场走个过场,以后也能说咱参加过高考不是,至于考得如何,顺其自然就行。”我被父亲说动了,回到了决赛的考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压力的原因,真的考上了大学。

 

大学生活算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了,也许是因为它充满了我从未经历过得一切,同学,舍友,聚会,社团,活动,我终于不再是个独行侠。可惜好景不长,由于激素导致股骨头坏死,我不得不又被迫休养了一年,中间的疼痛,复建,冲击波治疗等等更是不再一一详讲了,中间还有母亲一度劝我放弃学业等等,但我坚持了,还是读完了大学,除了学业上,我认识了好几个到目前为止还非常要好的闺蜜,也是很大的收获。

 

最终:抱怨过,哭过,想死过,认命过,但生活还在继续,我已经上班自力更生了,撒花,有家人,有朋友,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现在很幸福,知足常乐,希望我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能拥有一份自己的爱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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