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秘密。拉拉杂杂的一点事。

高一的时候还像是初四的延伸。一如既往，长发及腰绑成一个紧绷的马尾然后潦草地甩下来。方框眼镜毫无保留地展露着大方脸。额头上遍布痘印，一周洗一次头。卫衣穿在校服里面。160，手短脚短，孤僻冷淡。

那时候在二中南校。那时候我的一切还跟初中差不多。

开学的秋天。有的时候我站在松树树荫下仰脸透过枝叶看天空，天有时也很蓝，阳光还好。麻雀在枝叶间鸣叫着穿梭，风吹来时就听见远处金色的银杏叶簌簌(叶簌簌)落下的声音。我想，那些鸟儿真像一群鱼。

我可以就这样安静地站过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站过整节整节逃掉的自习。不会有人打扰我或者关注我。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而我不过是个不招人喜欢的边缘人。

我享受这样的气氛，如鱼享受水。

如水平淡的时光流逝时不快不慢，而我看来比一个最平凡的高中女生还更平凡。

也许算不上心如死水，因为并不是没有牵挂的人。

初中时的同桌，女，学霸得惊心动魄，细长单眼皮眼睛，嘴唇薄得像刀。生日和日期同天，我记到骨子里。我们谈诗词歌赋谈人生哲学写小说看古书她嘲笑我爱惜我说要疼我一辈子我仰慕她痴迷她心想今生得此一人足矣。

没错儿，作孽的初恋。伴随着互相产生的误会一刀两断各奔东西。妈的连冷战都那么有默契。全省牛校有三，为她放弃排名第一的那所去排第三那所。该校第十六名，原初中第二，她第一。

我拿初四祭奠她。

一年寡淡时光寥寥过去。分班时文理成绩还不错相差无几，内心想改变一切，选文转班。暑假摸摸那一把潦草的长发，当时及腰体刚开始流行，剪着韩短的(韩短的)妹子们也养起长头发。

剪了吧。

头发剪短，刚剪不适应，像断了尾巴。剪了个沙宣头。其实挺适合，渐渐也就适应了。厚头发由劣势变成优势，发梢末端的弧度修饰了突兀的额角和颧骨，还算清秀的五官凸显出来。

来回端详镜中的人，像自己又不像自己。忍不住笑。

原来理科班的同学再见面，笑，有气质了哈。像个文科女了。

像个文科女是什么意思？我也搞不懂选文究竟是为什么。学什么都一样，我一直感觉自己适合大综合，这种不偏科的神奇体质。想起以前说过去北大中文系的话，又想起当年她说要当外交官。

想起她的次数也渐渐变少了。阻止不了，时间仓促记忆虚无。更何况既无联系也无消息。

新班级(新班级)，妹子们各有男人，一群群理科男常聚集于前后门送吃送喝送外套。

我落落寡合，帮忙传递。

也不是没有朋友。在和谁关系都还不错的基础上也有个关系好的妹子。理科班时就如此，后来一起转文。有时觉得从小到大认定的朋友——那么两三个——似乎个性都差不多，温柔隐忍安静沉默天真清和。只不过眼下这个妹子多些小女生娇蛮气质，和我也相对略疏离些罢了。她见证一切，不做声。渐行渐远。

就是说什么都不缺。

剪了头发似乎也轻盈了很多，个虽没长，人却瘦了不少。终于有了锁骨和肩胛，之前被“脸大”掩盖的“脸瘦”也为人所见。衣服并没换，还是深色系。

却开始被说成有女王气场，女屌晋级为女神。写诗填词的爱好成为才华横溢的征象。原理科班有个少年说我没学好，我觉得他还挺了解我。

然而就没有什么然后。有人追有人递纸条有人送礼的日子，比一个人看着麻雀追逐跳跃而想到游鱼的日子要乏善可陈不知凡几。独处空间难寻，如鱼失水的烦躁。渐渐也有心得，越自我越难自在越有狂蜂浪蝶扑上来。

但是未来是迷惘而无预计的，我惧怕失控而无计可施。

还能如何呢？我自顾自地把一切倒在树洞里，希望能腾出一些空隙来整理我满布裂缝的生活。

也许所谓的变化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