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刚给我打电话，说我亲姐姐的公公（岳父）没了。

这位叔叔我只见过不到五次面。给我的印象是：能干，看上去不像五十多岁像四十岁，和善，热情。

在他面前我不会感觉到拘谨，又能感受到一股热烈的生命力。

叔叔很早以前是开大挂车的，河南中部地区陆运发达但是工业能力薄弱，当地许多的农民工都转职成了货车司机。开挂车虽然危险劳累，但依然成为我们当地很多人家赖以生存的职业。

自打我姐夫和我姐结婚生子后，叔叔为了照顾两个孙女，近年来不开挂车，靠给卡车洗车为生。

事发现场在我妈妈的电话描述里，应该是这样子的。

我姐和我关系极好。

我在外地工作，每过一两周，她总会打电话给我。

这周她没联系我，我还有点奇怪。

我妈跟我说，姐夫的父亲上周就走了，只是没告诉我。

我姐好几夜没睡好。姐夫的母亲也是。

我又想到，姐姐的两个女儿，最爱她们的爷爷奶奶，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上次去姐夫家时，就看到姐夫的爸爸在研究怎么拍抖音，拍的内容都是“萌娃”系列，主角当然是这家里最娇贵的两个女儿。

问了母亲才知道。大女儿上一年级，已经懂了一点事，知道爷爷没了，但对倒地什么是没了，还很迷茫。

小女儿上幼儿园，还什么也不懂。

如果告诉她，那个给她买风筝，带她去旅游，让她骑到脖子上到处飞，晚上抱着给她喂饭，从姐夫手里抢过遥控器换到她最喜欢的小猪佩奇频道，给她拍抖音让她开心的蹦起来的那个帅爷爷已经再也看不到了，也实在是过分残忍。

然后我开始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们的初衷，或许只是想省点钱。

姐姐他们家也没有追究这一责任的想法。

妈妈的电话很长，她说她在地里干活，头不小心磕破了，还好买有保险。

还说，隔壁的阿姨在外出打工时，手指头被压断了。

六月份，并不安稳，才过一半，就已经一地鸡毛。

我没有能力飞回老家，安慰姐姐和侄女们。公司规定，拒绝试用期内的任何请假方式，而这个工作也是托了关系才找到的。

也没有能力关心母上大人身体如何，恢复的怎么样。

在最一穷二白，养活自己都费力的时代，我的囊中实在羞涩，大半月薪都要交给银行奉还房贷，余额很难超过四位数，还好工作包吃包住。

最难受的是，接下来的几月，几年。我仍将如此困苦的生活下去。在有限的未来里，没有出路。

我何时才能成为家人俯仰之间的底气？

我不知道。